希斯庄园内，一直在钟楼附近调查的伍德姗姗来迟，道尔与他约好在此地见面，仅仅是因为两地之间距离相对较近，但是现在，伍德加上刚刚去了警局总部一趟的艾德琳，基本上能汇聚所有目前掌握的信息，于是一场会议就地开启。
“伍德，我让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？”
“大概有结果了，我还没得及归档。”伍德点点头，开始口述自己在那个破落小村里知道的东西，“那个村子里人已经不多了，也没人关心钟楼，所以我的调查一开始很不顺利，我先是一家一家地问，找到了村里资历最老的那个人，从他嘴里撬出原本守钟楼的人是谁，好不容易才搞清楚那些零件是哪来的。”
说到这，伍德停顿了一下，掏出一块椭圆的黄铜怀表，摆到众人面前，锃亮的表壳已经磨损严重，内里的机芯还是转动得有条不紊，发出恒定且冷彻的音。
“这是一位名叫兰德尔·亚伯拉罕的作品，他原本是那个村子里最好的钟表匠，这个人精通机械学，案发现场那个少有人维护却一直运作良好的大钟就是他的手笔，按照村里人的说法，那些零件也是他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。”
“数量不太对，我不觉得维护一个大钟所需的备用零件能拼出来四个人偶。”
“说得没错，那些零件不单单是维护用的，里面还夹杂着兰德尔自己的财产。实际上，十五年前，这位钟表匠就从村子里神秘失踪了，他在一个晚上带着妻子从那里离开，就此渺无音讯。八个月后，那个男人才在一个圆月之夜重新回到村子里，清算了所有的欠款和借款，打开了自家钟表店的门，把里面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，而不方便携带的机械零件则被他包好放到了钟楼里。从那以后，村里他的钟表店再也没有开启。据我询问的看钟人所说，兰德尔最后一次归来时，看起来苍老了许多，简直像是从青年阶段直接步入了老年。”
“要继续对兰德尔进行追查吗？”
“稍微试一试吧。他太可疑了，所以你大概查不到有价值的信息。”不顾周围人略带疑惑的目光，道尔转到下一个问题：“艾德琳，瑞特·罗斯金死前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？”
“局里的人有一点进展了，但是不多。罗斯金在他死去那一天的下午两点多出过一次门，没告诉他母亲他去了哪，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回来，之后就一直呆在屋里，直到死去。
据他的母亲所说，罗斯金回家时还带回来了一卷脏衣服，可能是从朋友那带回来的。但我们在案发现场找不到那卷衣服，已知的他的朋友圈里也没人在那天下午见过他。
但我们还是挖出了一点线索，有关他的职业。
瑞特·罗斯金目前没有正式的工作，但他每个月都有钱购置一些书和艺术品并满足自己的爱好。我们的调查显示，他的收入很可能与卡普诺的黑帮有关，那天他出门可能就是为了自己的‘工作’，脏衣服里卷着不可告人的走私违禁品。”
道尔点点头，换了个问题：“关于查尔特·威格的调查怎么样？”
“他终于开口，不仅仅是十三幅画名。这位画家在供词中说，每次发生凶杀案之前，他都会收到一封报纸碎片拼成的信，上面记录了地点、大致的时间以及是哪副画，让他去按时取画，否则他的作品就会毁于一旦。不过他还是坚持不说那几幅画有什么用。
我们计算了查尔特从收信到取画的理论时间，每次这个理论值都和路程时间卡得很死，让他没法提前前往现场，寄信人似乎对他的生活很了解。查尔特还把他藏画的地方告诉我们了，在马扎里河附近，约翰局长应该去取了。”
“他是不是在你们对他亮出钟塔附近发现的证据之后，才开的口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艾德琳有些惊讶，因为道尔说对了。
“除此之外呢？警察应该不止进行了审讯吧。”
“已经有人试图对查尔特·威格的关系网进行调查，从而找出他与凶手的关系了，里面有几个买过画的贵族挺可疑的。更奇怪的是我们这的维杰案，他死后甚至第一时间没人来继承他的遗产。据传老维杰原本的家族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，他历经无数风雨后才来到卡普诺并决定在此定居，但这些传言的可信度不高，我们还在调查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。”
说到这，艾德琳不由得有些痛苦地捂了下额头。
老牌贵族温莎家族，政坛新星雷切特，隐世贵族老维杰，再加上著名画家查尔特·威格，涉案人员的关系网叠加在一起，基本上囊括了卡普诺的所有上流人士，而单从能力上说，有资格进到这个网里的人都有资格作案，因为每个人起码都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，更别提那复杂的利益关系。
马修斯还在呆头呆脑思考问题，然后呆头呆脑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：“约翰不是对卡普诺的黑道下了禁令吗，被埃里克警告过之后他们也确实很安分，这种时候还敢给瑞特·罗斯金提供‘工作’的人，应该不是普通的黑帮分子吧？”
很好，现在问题扩散到黑色世界里的暗流了。
这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可怕之处。
每一个受害者死前都见过一些人、在一些时间去过一些地方做过一些事、身上有些警察发现了或者没发现的特点，然后调查时你必须把这些时间、地点、人物以及等等信息联系起来，这样才能整合出线索，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。但每增加一名受害者，能连线的点看起来增加得不多，实际上能连出来的线的数量却是呈几何级数增长的。能调查、需要调查、不知道价值几何的线索越来越多，增长得越来越快，其中一些重要线索还在被时间一点点抹去……
就像在水位永远上涨的海中，捞取一艘船，一艘海水足够多时才会出现的幽灵船，一艘缓缓被海床吞噬的沉船。
唯有抓住重点，线索的乱麻才有可能迎刃而解，否则就只能等待下一个死者，祈祷凶手粗心大意露出破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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